世纪沉船“坚贞号”找到：最庞大的征采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仇广宇
“这个发现简直无法再令人兴奋了，以后我的生涯可能会走上一条下坡路。”
在福克兰群岛海洋遗产基金会提供的采访视频中，69岁的海洋考古学家门森·邦德这样挖苦。2022年3月5日，在南极洲周围威德尔海域某处3008米深的海底，自动水下航行器捕捉到了他和同伴们追踪多年的沉船“坚贞号”。视频中，这艘被“封印”在水下100多年的木制大船，船体依旧完整，外观仍然细腻。
“坚贞号”是人类历史上最着名的沉船之一，它是英裔爱尔兰探险家欧内斯特·沙克尔顿1914年带队出海穿越南极大陆时乘坐的探险船。1915年10月，这艘船在举行南极探险的历程中遭遇恶劣天气，被卡在威德尔海的浮冰之中，数日后淹没。沙克尔顿率领团队成员破费了一年多的时间，分批从沉船海域撤出，事业般地实现全员生还。
“坚贞号”沉船是被一个名为“坚贞22”(Endurance22)的科学探险项目团队发现的，团队中共有60多名专业人士介入。“坚贞22”项目的首席科学家、地球物理学家拉塞·鲁宾斯坦在回复《中国新闻周刊》的邮件中示意，现在团队仍在南极洲周围举行事情，预计当地时间3月22日才气返回。
巧合的是，自动水下航行器拍到“坚贞号”真容的那天，也是沙克尔顿的遗体在福克兰群岛下葬整100周年的纪念日。整件事的发生，颇有种探险家本人“魂兮归来”的味道。
“就像才淹没一样”
“坚贞22”团队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海征采“坚贞号”了。2019年1月，他们举行了第一次搜索，但到达搜索地没多久，自动水下航行器就被浮冰损坏，队伍不得不提前回到陆地。2022年1月，他们又启动了对“坚贞号”的第二次征采，效果开局仍然不顺，2月尾，团队成员乘坐的探险船又遭遇了严重的浮冰。媒体一度展望，第二次征采也可能失败。
就在这种艰难的情形下，一台名为“剑齿象”的自动水下航行器立下了大功。它可以从沉船100英里(约即是161公里)以外的地方发射到沉船地址，并带着照片、录像和观察数据返回。这意味着纵然海冰条件恶劣，探险船无法到达沉船地址的情形下，探险队也有可能做到外出勘探。事实证实，“剑齿象”不负众望地拿到了极其厚实的资料。
借助祖先为“坚贞号”留下的影像资料和文字纪录，人们可以在脑海里勾画出它的样貌。这是一艘细腻的木头大船，由精挑细选的松木、橡木和樟木制成，重量到达300多吨。船的原名叫做“北极星号”，坚硬度高，可以保证行船历程中不受南极海冰的扰乱。为了购置这艘船以及其他科考工具，沙克尔顿在昔时总共破费了14000英镑的“天价”。
将已往的影像与全新拍摄的“坚贞号”视频举行对比，人们惊讶地发现，它险些依然保持着100多年前刚淹没时的样子。“坚贞22”项目的科考队长、极地地理学家约翰·希尔斯在接受采访时示意，这艘沉船的状态依然好到令人难以置信。在视频中，船尾的“坚贞号”字样和标志性的铜质北极星，让科学家们一眼就认出了它，船上的楼梯、绳索等修建和物品也清晰可见，许多细节和昔时沙克尔顿以及海员的纪录保持一致，甚至连油漆外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像它昨天才淹没一样”。
为何一艘木制大船在3000多米的水下能够保留100多年，还能云云完好？英国埃塞克斯大学深海极地生物学家米歇尔·泰勒注释说，这是由于南极洲从来没有过树木，周围的水域中也没进化出任何可以剖析木头材质的微生物，自然也没设施侵蚀“坚贞号”。她形容，她在视频中看到的“坚贞号”是一艘“幽灵船”，船身周围漂浮着许多深海海洋生物：包罗有柄海鞘、海葵、海绵、海胆等。这些动物都不会对船体造成太大的危险。
传奇之船
提起南极探险，人们会第一时间想到阿蒙森、斯科特两位探险家，以及他们之间关于抵达南极点的猛烈竞争。现实上，沙克尔顿和阿蒙森、斯科特三人并称为“南极三杰”，但沙克尔顿的成就总是被人遗忘。1907年至1909年，受到英国政府资助的沙克尔顿带队举行南极远征，这件事被后世视为英国向南极扩张的最先。而早在1901年，时年28岁的沙克尔顿便最先以斯科特助理的身份前往南极探险。这两次履历为他往后的探险积累了充实的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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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15到17世纪的“大航海时代”早已已往，地球上除了南极、北极之外的领地都有人涉足，西欧国家的探险家最先向这两块“童贞地”进发。而带队前往南极和北极的人需要具备超乎凡人的勇气，还要拥有足够多的履历和科学知识。鉴于谁人时代的探险者都有着英雄般的能力，这段时期也被称为科学探险的“英雄年月”。
不外，沙克尔顿是一个加倍另类的英雄：他头脑缜密，善于体恤队员，对个体生命的珍惜跨越了对考察效果的追逐。在1907年至1909年他小我私人加入的第二次南极远征中，为了保证队员的生命平安，他选择在距离南极点不到100英里的地方折返，放弃了抵达南极点的目的。南极探险家雷蒙德·普里斯特利曾有一句著名的评价 ：“想要获得科学发现请找斯科特；需要速率和效率请找阿蒙森；但当你毫无出路可言时，请跪下来向沙克尔顿祈祷。”
但英雄照样会不停为自己设置新的目的。在阿蒙森争先到达南极点之后，沙克尔顿的新目的就是穿越南极大陆。1914年8月8日， “一战”发作之际，沙克尔顿和他招募的56位团员从挪威出发，分成两队从挪威南下。其中，沙克尔顿率领威德尔海分队，自12月5日从福克兰群岛的南乔治亚州出发，乘坐“坚贞号”向威德尔海区域进发。
最先的旅程算是顺遂，但进入南极的秋冬季之后，天气最先幻化无常起来，从1915年3月到10月，“坚贞号”在航行中一直被海冰笼罩。到了10月尾，沙克尔顿和同伴们忍痛甩掉了在冰块夹缝中遭遇延续撞击的“坚贞号”，整体改为在浮冰上扎营。
追随沙克尔顿介入探险的影戏制片人弗兰克·赫尔利留下了大量关于“坚贞号”的摄影资料，大船被卡在海冰中的惊悚情景，队员们从镇静生涯、事情到恐惧逃生的全历程都被他纪录了下来。在他的照片中，一最先，队员们都带着乐观的笑容，他们在船上事情，玩耍，喝咖啡，逗弄动物。大船刚刚被海冰卡住时，人们还能保持镇静依旧在浮冰上扎营，举行科学研究和生涯。但随着时间流逝，希望日渐渺茫，他们最先以海豹肉、企鹅肉为生，随船的狗和宠物猫也被杀掉，队员们的神色从出发时的兴奋逐渐转变为担忧与恐惧。
1915年的11月21日，在轰然作响的噪声中，“坚贞号”上的人们终于接受了大船将彻底淹没的事实。在沙克尔顿日后出书的自述《南极“坚贞号”历险记》中，他引用海员的条记表达人们伤感的心情：“当它船头朝下默默走向它的安息之地，沉入我们现在驻足的冰层之下时，那一刻似乎同时告辞了许多珍贵的关联、无数欢欣的时光，甚至激悦耳心的事宜。”
往后，海员乘救生艇到达无人栖身的大象岛，沙克尔顿留下大部门人在此守候，和其他五人乘坐鲸鱼船前往福克兰群岛的南乔治亚岛追求救援，再返回大象岛救出其他人。这个历程前前后后破费了也许一年的时间。1916年8月30日，所有队员都被营救出来，并所有生还。
履历了此事的沙克尔顿在6年后死于心脏病，但他和“坚贞号”都成为了科学探索精神和尊重生命的象征。月球上有环形山以沙克尔顿的名字命名，影戏《星际穿越》中泛起的环形空间站就叫“坚贞”，在着名电子游戏《古墓丽影》中，人们也能看到以“坚贞号”为原型的大船。
“最庞大的征采”
作为“坚贞22”项目的勘探总监，门森·邦德在寻找“坚贞号”的全历程中起到了主导作用。他自己就生于福克兰群岛，从小对家乡周围海域的沉船故事烂熟于心。成年后，他以海洋考古学者的身份勘探了多艘沉船遗址。2013年从牛津大学退休后，他最先凭着小我私人兴趣组织、介入考古流动，找到“坚贞号”也是他多年来的主要目的之一。2014年10月，旨在开发和珍爱福克兰群岛历史遗产的福克兰群岛海洋遗产信托基金会正式确立，门森·邦德成为信托基金的治理人之一，这标志着“坚贞号”的征采最先被列入设计。
由于威德尔海域幻化无常的天气和浮冰条件，对“坚贞号”的寻找被视为“有史以来最庞大的海底项目”，用沙克尔顿昔时的话说，这片海域是“天下上最糟糕的海洋中，最糟糕的部门”。这里是南极洲唯一拥有大量“多年冰”(至少经由两个夏日都未融化的海冰)的区域，海冰的结构也十分庞大。因此，只管有了现代科技的辅助，这个寻找历程也异常艰辛。
在项目确立之后，涉及多个学科、多个国家的科研机构介入了分工互助：南非气象局认真部署气象气球、海洋浮标和冰流浮标；德国Drift & Noise公司主要举行海冰研究，阿尔弗雷德-韦格纳研究所除了研究海冰，还认真领会深海潜水器的运行情形，德国航天局(DLR)的一个团队使用高分辨率卫星图像从太空绘制海冰图，等等。
科学家们能确定这艘船的大致位置，得益于祖先的准确纪录。昔时醒目航海营业的“坚贞号”船长佛兰克·沃斯利在下沉19个小时以后，使用天文观察等方式记下了这艘船最后的经纬度。2022年2月7日，英国有三位研究职员在《航海杂志》揭晓了对沃斯利条记的研究论文。论文显示，由于装备限制等缘故原由，“坚贞号”的现实位置可能在条记坐标以东3公里以外的地方。同时，也一直有专业人士在不停纪录征采海域周围与“坚贞号”有关的浮木和残骸情形。
有时刻也需要一点好运气。“坚贞22”项目科考队长、极地地理学家约翰·希尔斯示意，2019年第一次前往相关海域搜索时，他们遇到的海冰也许平均有2到3米那么厚，但到了2022年，征采靠近乐成前夕，周围海冰的厚度降到了1米左右，勘探环境大大改善，最终促成了“坚贞号”的发现。
重见天日的“坚贞号”，背后的故事还将被人继续讲下去。未来，这艘沉船将作为历史事迹，在《南极条约》的珍爱之下悄悄地屹立在海底，不会被人打捞或者移动位置。而发现沉船之后，科学家们在这些日子里尽可能地拍摄了它的影像资料。他们使用激光扫描了整个沉船，将会凭证这些资料制作出“坚贞号”的3D模子，用于在博物馆中向民众展示。
《中国新闻周刊》2022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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